泼似的从头顶浇灌而下，瞬间就将人的头发与衣裙全部淋湿。
温知虞迈着灌了铅般的沉重步伐，艰难地往恭房的方向去。
云香山本就大，放眼看去，山被灰蒙蒙的雨幕笼罩着，几乎与天一色。
每一步，都走得极为艰难。
温知虞记不清自己沿着山道走了多久，才听见前方传来刀剑缠斗的声音。
双方打斗已久，显然都有些力不从心了。
潮湿的山风，血腥味混合着泥腥味，令人作呕。
温知虞拎着湿透后沉得往下坠的裙角，顶着迎面而来的大雨，视线模糊地往前走。
忽然，脚下踩到一截绵软之物。
在她反应过来之前，那截绵软之物动了动，攀上她的小腿，死死箍住她的脚。
温知虞从未经历过这种事。
她浑身血液倒涌，脑袋一片空白，只能被本能牵引着低头。
脚边，浑黄的雨水里混合着大量鲜红的血液，沿着她垂地的唇角流淌而过。
全身包裹成黑色的刺客，用力抱着她的腿，随着嘴唇张合，吐出大量鲜血和断续的话：“别……别……”
温知虞浑身发凉，腿上一用力，就将刺客踢开，弯腰从地上捡起抢过刺客手中的弓和散落在一旁的箭。
“别……”那刺客的声音微弱地响了一声，彻底没动静了。
温知虞并未回头看。
她一手拎着弓，一手拎着箭，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过去：“都住手！”
正在缠斗的两方，似是完全没想到过她的到来。
刀光剑影停了一瞬。
一棵山桃树下，原本鲜如榴火般的红影，被雨水淋成了沉闷的暗红色。
那抹红影软绵绵地躺在泥地里，任由泼天的雨水肆意浇灌在他身上，没有一丝生机。
“燕止危……”
温知虞喃喃地看着那抹人影。
这时，耳边响起近侍的声音：“郡主当心！”
温知虞抬弓挡了一下。
一道剑影，贴着她耳畔擦过，一缕湿透了的发丝顺着雨水落在地上。
持剑的刺客愣了一下。
温知虞不知何处来的力气与勇气，张弓搭箭，对着刺客放出箭矢。
利刃穿破雨幕，正中刺客左心。
“噗……”
一口鲜红的血，喷溅在温知虞脸上。
近侍大惊：“郡主！”
温知虞望着自己亲手射死在眼前的刺客，浑身力气和血色仿佛被抽干了一般，整个人抖得厉害。
弓，却被她紧握在手中。
近侍之一的怀焰反手杀死了一个刺客，着急地过来扶住温知虞：“属下冒犯了。郡主，您可有受伤？”
温知虞摇头。
她看了眼死不瞑目的刺客，握着弓，浑身颤抖着走向山桃树下的那抹红影。
怀焰跟上她：“郡主，世子左胸挨了一箭，属下们不敢贸然拔箭，只能先将他安置于树下，准备快战快决后，带世子去找太医……”
温知虞一个字没听进去。
她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，迈着重若千斤的步伐走到树下，伸手去触碰地上的少年。
失血过多的燕止危，肤色和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，往日清澈漂亮的眸子，此刻紧紧闭着。
华丽的红色衣袍，没有一片布是完好的。
绸缎般的墨色长发，与枯枝、浑水混在一处……
温知虞一个踉跄，长弓落地，整个人半跪在地，伸手去碰地上的人：“燕止危，你醒醒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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